我深渊旁的屋子

“但倘若你不能保持你的王国”

我都十年没写过诗了,我不该想这档子事,可今年我总在读诗集,新的,旧的。瓦尔泽,阿赫玛托娃,里尔克,斯通,艾默森,特朗斯特罗姆。

 

我越来越觉得我没有逃离当年陷入的那个泥淖,我写故事,写剧本,写杂文,但我依然在追求节律,追求词句间恰当的有生命力的空白,并为现在使用的文体的臃肿和笨拙懊恼不堪。仿佛我从未停止过谴责自己,仿佛这荒废惨白的十年用来写诗,能让我的写作得到更好的结局。我脱离是为了给自己找到更为广阔的表达方式,我希望一行诗无法具象的能被一个故事承载,到头来这是个圈套,是个自欺欺人挂上华美装饰物的陷阱。嘿!朋友!你经营着体量庞大的虚空!我知道我压抑不住,又要开始写诗,抛弃掉现在这种不算稳定但好歹安身立命的生活,我再度跳进荒原像私奔一个情人而去;和我说话,贝雅特丽齐!搭救我!我的沮丧加重了。我渐渐明白布罗茨基的话。我是不得不屈服的:一切努力不过是让我返回自身的道路。十年来这挣扎本应一目了然,我从未用尽全力,从未不眠不休,从未写出过满意的东西。那唯一一篇接近真实质感的也被我扼杀了。我能感觉到它,在我手掌里,仿佛一个婴儿的重量。我当然爱你。只不过你们需要不同的演奏方式。

 

像一切糟糕的或者看起来完美的事物一般,写作同样在谋杀我,我强迫自己适应这种变化莫测的节奏,于是它就自行运转起来。剖开胸膛,割伤自己的心脏吧,只为装上一个人造起搏器!这是真的:我不知道停止写作后我将如何生活。它成为令人厌倦的囚笼,成为我的器官和血液的一部分。我渴望破坏掉什么东西,既然它已经这般庞然、坚实、无可替代。我每写一个多余的字,内心的阁楼地板就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尖叫。很长一段时间里,我不明白那是在说什么,那个住在阁楼里的,躲在冰箱里的,人。世界太大了。我的世界里充斥混乱、噪音与恒星爆炸,为了把一切描述出来我精疲力尽。世界扩张的速度过快,以至于心和眼睛瞬间就苍老了。它们赶不上光。最后我意识到,这是不可能的,你无法穷尽整个宇宙,即使仅仅在一个人的思想里。

 

世界真的是一连串岛屿吗?人们在海洋中游曳,相互寻觅?我穿过有棕榈树的沙滩,我走上通往阁楼的阶梯,海鸟的叫声在风中鸣响。我来见你,就在此地,此时,此刻。

 

评论
热度 ( 12 )

© 我深渊旁的屋子 | Powered by LOFTER